總該有一個人,該先從這場緣分中脫身。

相互牽著的手還暖暖的,保留著第一次親吻時的餘溫,就連輕拂過髮梢的力度也都還那麼輕柔、那麼深刻。

 珍貴地願意賭上一生。


『褚,你答應過我的。』握著的手,暖暖的。

 『可是……學長……』輕輕觸碰的唇,軟軟的。

 『沒有可是。』他的眼神如火焰高傲張揚,他的眼神似海洋無聲接納。

 

有些事情只要一踏出去就無法回頭,犯錯也好正確也罷,必定要承受的代價與責任,就這樣擔負在太過年輕的兩人之上。

無關選擇,這是命運。


黑與白、是與非、生與死。

這個世界上所被容許存在的,是象徵著希望的光明。

可是,有光就有影。

不是臣服在光之下、不是區就於白之後。

冠上了榮耀而被拱上王座的如果是被賦予指引能力,而將世界引導光明的白色精靈,那麼,就終會有一個凌駕在黑暗之上,君臨於夜的王者。


曾經他們相信的在一起,不會讓他們真的永遠在一起。

即使下了妖師的言靈,他仍是註定要一肩負起這世界的黑色陰影。

誰還記得。


『學長,如果有一天,我吸收了黑暗之後,再也回不來,怎麼辦?』背後抵著的溫度,暖暖的。和著心臟規律跳動的聲音,交織了一室溫馨。

『白癡。』手中的書翻過一頁,迅速地避開了那些關於黑色與白色的戰爭歷史。

『我很認真欸……』不甘自己的疑問被忽略,他用力蹭著那個人。

『我總會等到你不是妖師的那一天。』而他只是聳肩,讓手掌自然地覆去書寫著世界平衡終將被毀壞的預言,隱去了血腥,為了懷裡的人,他第一次選擇逃避。

 

若是真有來生。


精靈的生命太長,長的太寂寞。

儘管他是如此堅信著自己守在懷中的人永遠也不可能染上一絲屬於世界的汙濁,他仍是淡淡地開了口承諾。

 

那是他已經盡了力的溫柔。


『我不能一直的保護你。』貼緊的沒有留下一絲縫隙的擁抱,暖暖的。

 『嗯。』在長大之後,第一件要學會的事情就是承擔。

『你知道嗎……』沉默之後的話語成了繞在耳邊嘆息。

 『所以我會努力學著保護自己。』更貪心地擁緊圈住自己的懷抱,怕是再睜眼過後,溫暖就會消失於無形。


只怕是你也已經等不到了。

其實欠下的又何止一生,從搭上那雙手的那一刻,便早已記下了你眼眸中流轉的顏色,便早已注定了永世的難捨難分。


從古老的時候開始,有一個流傳下來的預言。

它說,直至黑夜襲捲大地吞噬光明,這個世界將翻動起浪花,將會改寫無數的傳說神話,混淆是非甚至能夠顛倒晝夜。

那時,白色的種族以黑色種族的鮮血為祭,將會為世界帶來黑夜之後的黎明。


直到預言終於成讖。

纏繞糾結了好幾個世紀的緣分,總會走到盡頭。

而命運,註定了離分。

 

其實如果可以,多希望將你記得。

再見這句話終是捨不得,閉上了眼之後連吐出聲音都顯得吝嗇,只要不將道別說出口,似乎真的就能夠在再次睜眼過後看見睽違的面容。


在夜晚隨著夢一起降臨的時候。

 

『睡吧。』

 他還記得最後的一個吻,在額頭。

『等醒來過後,你會是能夠主宰著黑夜的帝王。』

 像是能夠開啟回憶的鎖,於是能陪著我一起在夢中渡過。

 

那是在世界的平衡即將面臨崩壞的時候,首當其衝的是以平衡世界為責的精靈一族與妖師一族,世界需要這兩個種族擇出人選,來成為這即將失衡的世界的容器。

於是世界開始與他們為敵。

 

『等我醒來後,你還在嗎?』與黑暗一同沉寂的睡眠,是一場以妖師作為祭品的儀式,他其實很害怕,卻沒有逃避,只是睜著眼睛,將那雙握著的手又更加地握緊一點。

 『我會在。』於是精靈看著妖師進入沉眠,為了與逐漸蔓延世界的黑暗抗衡,他只能選擇以自己當作容器去接納。

 

──尊貴的白色精靈一族不能與低賤的黑色妖師為伍。

 ──君臨於黑夜的帝王不應該與捍衛光明的王者並肩。

 ──白色的精靈一族你們必須負起剿滅黑暗的責任。

 ──黑色的種族你們必須扛起接納全部陰影的重擔。

 

世界的平衡便是將兩個屬於光與暗的生命減為一個。

白色的精靈最終承受不住長時間與妖師為伍而導致黑暗入侵成為陰影也好,黑色的妖師最終吸收了太多黑暗而崩潰死亡也罷。


這個世界,容不下在一起的他與他。

他們誰都不想死,卻必須被世界滅亡。

於是他們達成了協議。

 

在舉起了那把銀藍色掌心雷的同時,蔓延著冰與炎的長槍也隨之尖銳地劃破彷彿能將人置於死地的沉重空氣。

 

──砰。

煙硝與火花同時擦肩而過。

血的味道充斥在鼻尖,模糊了嗅覺,卻也鮮明了從以前到現在相處的所有畫面。

 

槍響過後,震動起了潛伏在周遭的所有黑暗,隨著煙霧一起蒙蓋住的視線還來不及適應黑暗,他便看到對方平日裡總是壓制的極好的精靈微光瞬間爆發了出來,在剎那之間燦爛了覆蓋於身上屬於黑暗的鬼族氣息,幾乎就要將那綿延不絕的黑暗給全數覆蓋。

 但,

 只是幾乎。

 

褚冥漾看著銀白色精靈特有的光輝爆發,像是最後一絲對於命運不甘的掙扎,接著又隨之被黑暗洗去,直到銀白色與黑色,最後都被一點一點的腥紅給籠罩。

 持著槍的手仍穩穩的,扣下板機的指仍沒有放開,黑色如墨的眼睛就這樣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人,看著他身軀不穩地搖晃、看著他飄揚的髮也漸漸染上死亡的顏色,幾乎就要與穿在身上的黑色衣袍融合為一,卻仍是高傲地不肯跪下。

 黑色的眼睛如墨,曾經清澈的眼睛卻再也看不見曾經閃爍在眼底的星星。

 震驚。


「為什麼……」他們曾經說過的,如果不能同生。

「褚,你變強了。」他們曾經說過的,至少讓他們共死。

 

他們曾經說好的。

年輕的肩膀扛起了世界的重量,終會有一個人倒下。

他們曾經說好的。

如果誰染上了世界的黑色,另一個人便要親手抹殺。

 

所以正如褚冥漾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死於冰炎的槍下,冰炎也清楚自己總有一天會將武器指向褚冥漾。

他們都知道,彼此誰都不會甘願就這樣被抹煞。

所以他們都選擇了對抗。

與自己對抗,與彼此對抗,與世界對抗。

 

直到銀藍色的掌心雷爆出炸裂的聲響、直到銀白色的長槍揮出了破滅的攻擊。

直到他閉上了眼睛,準備一起與他,迎接死亡。

 

「你騙人……」他安然無恙,卻連顫抖的力氣都已經失去。

 「我只是,做出了選擇。」他唇角溢出血絲,卻仍是張狂。

 

所以要變得更強。

強到,讓所有的人都無法再傷害你。

強到,足以與我並肩、甚至超越,然後可以一個人,繼續活在沒有我的世界。

所以,別跟著我走。

 

銀藍色的幻武兵器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水花,曾經清脆的叮鈴聲,此刻卻宛如正在倒數死亡的鐘響。

 女性的靈體就這樣浮現了出來,化成了人形的米納斯漂浮著水花,靜默於褚冥漾的背後,帶著褚冥漾熟悉的,溫柔的表情。

 一如數十年來的以往,她是褚冥漾的盾、是褚冥漾的劍,而現在,她用著細長而覆蓋著龍鱗的尾巴連結在幻成的兵器上。

 

「米納斯……」褚冥漾哭不出來,只是說出口的話語混雜著沙啞與一聲聲的哽咽,那是,已經感覺不到痛的聲音。

 他知道的,他是真的,想要殺死冰炎,所以米納斯才有辦法做出足以毀滅掉一個精靈的子彈。

 正如他以為冰炎的烽云凋戈會在同時間刺穿他的心臟一樣,他用盡了全力要去殺死眼前的,最愛的人。  


被召喚的龍神精靈沒有回應,捲動著蛇尾,藍色的眼睛裡面泛著層層水霧,正珍惜地看著眼前的,她的主人。

 然後執起了他的雙手,再次握緊兵器之後,指向已經被黑色包圍的精靈。

 

「米納斯……」終於握著兵器的手開始顫抖,但是被支撐住之後,能顫抖的便只剩下從喉間發出的無意義的呼喊。

 褚冥漾看著被黑暗漸漸覆蓋的冰炎,而對方卻笑了。

 

「褚,你知道嗎?精靈與生俱來的天賦,是淨化。」不顧從嘴角或者是身上哪一個地方流下的黑色血液,儘管那已經代表了他已無生機,他仍兀自開口。

 

其實他一直憎恨著這個世界。

 這個奪走他父母的、強迫他從千年前來到千年後、讓他走上一條他不願意的道路與未來的,世界。

所以如果不是褚冥漾出現、如果不是他看到了比報復這世界更讓他動心的人,其實,他願意毀掉世界,為自己、為他的父母,陪葬。

 可是褚冥漾與他不同。

宛如海水一般的,包容起這個世界的所有生命,然後深深地愛著,甚至為這個世界唱起了祝禱與祈福的歌謠。

 多諷刺。

 這個世界容不下他的黑暗,他卻一心一意地為這個世界犧牲;這個世界只要他擁有的光明,他卻一心一意地要將平衡毀壞。

 多不公平。

 他將目光移轉至那個自始至終都會守護著褚冥漾的龍神精靈身上。

 

『褚,就拜託妳照顧了。』言語無聲,那是精靈一族特有的,能與其他存在交談的能力。

 『這是我的職責,冰與炎的殿下。』緩緩地,一滴水珠從眼角落下,為了她已經哭不出來的主人。

 

精靈與生俱來的天賦是淨化,所以不管是多深沉的黑暗也都可以吸收;而妖師被賦與的能力則是接納,所以在主宰了所有黑暗之後,終將會與之同化。

 他只是不願意,看著深愛著世界的褚冥漾,可能再也無法觸碰到世界的任何一個地方。

 所以他代替了他,在褚冥漾掌管了黑暗之後。

 染上了毒素的精靈就再也回不去了,而走過了千年殺戮的精靈,也不在乎這些強行承受的黑暗有沒有辦法吸收淨化。

 他只是,只是真的,很愛褚冥漾。

 所以想要讓他,還能夠繼續以純淨之姿,宛如初見之時的模樣,繼續擁抱著這個世界的芬芳,然後代替他,走過許多地方。

 

 他看著那個已經擁有足夠能力保護自己的褚冥漾。

 他看著那個已經可以肩負起世界平衡責任的學弟。

 他看著那個已經可以獨自一個人走過永恆的戀人。

 最後一眼,他看著已經瞄準了自己的掌心雷。   

──所以,別跟著我走。

 

 

於是戰爭停息了。

 混沌與澄澈又回歸到了初生,在有人歷盡了所有傷心之後。

不是只有烽火才能將這世界壯麗地燃燒後歸於虛無,彎彎流動的水也能夠將這黯淡的大地洗滌之後重生。

 

「你看……」有誰,就這樣靜靜地站在偏高的丘陵上,隨著高低起伏的芒草,遠眺著綿延不絕的繁花似錦。

「你看……」腳步踩進了鬆軟的草地,散開了泥土的香氣,沒有擦去染上鞋子的褐色,只是珍惜地捧起一抔土,將之灑向遠方。

「你看……」衣袍揚起了不知從哪處沾染上的塵沙,暈開了夕陽的橘紅,沒有遮住眼躲去那有點刺眼的日光,他讓海花濺濕了多處旅行而染上風霜的臉龐。

 

叮鈴叮鈴。

回應著他的是一串清脆的鈴聲。

從手腕的地方開始響起,最後傳至腦海中,像是一首不會間斷的歌謠。


這個世界該是這樣,隨著歌聲隨著風聲有著花香有著小溪,該有著這一切屬於和平年代的東西。

身後蜿蜒出了一道長長的黑色,有了光明,就會有陰影。

只是,妖師身旁,再也沒有了精靈。


「我的身旁……」我在這裡。

「沒有你……」你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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