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裡花

 

月圓缺,古難全,碧落黃泉幾擦肩;

共命劫,少離別,鳳凰涅槃再動弦。

 

 

又是一年秋。

自從重生復甦以來,他已經孤身天涯走了數年。走訪了綠水青山、看盡了大漠黃沙、見過煙花江南、看遍了蒼茫塞北。

與孑然的身影相伴的只有同樣等了他十年的阿翔。

這幾年,他就像一只脫離了線的風箏。

相較起重生前的十七年,他在不斷的壓抑中成長,即便從天墉城私自下山,卻也總因為朔月引起的煞氣而備受折磨苦痛;而直到了重生之後,百里屠蘇擁有了無拘無束的自由,才知道這天多寬、這地多廣,才知道放眼望去這錦繡河山是多麼地秀麗如畫。

 

曾在琴川方家待了一段時間,看到方蘭生在歲月的洗練中變得沉穩,還添了一雙兒女,甚至答應方沁兒嫁人時送她一對泥人祝賀。

曾在中皇山的蒼茫雪景中見到了媧皇神殿的蹤跡,看到風晴雪即便成了靈女仍是不改當年的開朗溫柔,從她手中接過了闊別十年的焚寂,然後聽著她對自己告別。

曾走上了崑崙山通往天墉城的數千石階,看到已成為掌門與妙法長老的陵越以及芙蕖,還有玉泱。終究實現了遲來七年的再見之約,再與陵越比了一場劍。

曾到過一座無名的山中見過紅玉,隨著飄揚紅袖所指著的方向依稀可以看出紫胤真人正與另一位眼盲的青年相談甚歡,而他在青鸞峰上待過了一季。

順應其心而活,他從未活得如此逍遙自在。

就這樣在人世間,又兜兜轉轉了幾年,盡情地將他空白的歲月畫卷都添上亮麗的顏色,最後在一處山腳下,百里屠蘇停止了腳步。

回頭看了一下來時的路,只見小路上空留他一人孤單的足跡,風吹起了黃沙後便消失於無形,而略為沉吟之後,他繼續朝著南邊的方向前進。

他的腳步很慢,這幾年下來他未曾使過騰翔之術,一方面是因為他久未動用如此耗力的法術怕元神挪移不當,一方面則是他想要腳踏實地將這過往回憶的走完。

遠處傳來了蕭瑟的金風,微微地,吹亂了他額前的髮,也吹起滿山滿谷的火紅楓葉,像是泛起了漣漪的翠湖,像是金黃色火焰捲起了浪花。

熟悉的山林、熟悉的入口。

熟悉的人。

百里屠蘇在前方一處樹下,看見了數年未見的歐陽少恭。

 

你怎麼在這?他停下了腳步,疑問中其實並沒有太多驚訝,像是冥冥之中知道對方一定會前來一般,百里屠蘇往歐陽少恭的方向走近了幾步。

直到兩人只有幾步之遙時,他拿下了一直背在背上的長型布包。

我只是覺得,你一定會回來。歐陽少恭知道百里屠蘇並不是真的想問這個問題,所以他也給了一個模糊的答案,看著百里屠蘇將長型物件遞到他眼前。

這個,幾年前去琴川時,蘭生要我轉交給你的。包裹得嚴密的布帛一層一層被掀開,逐漸呈現在歐陽少恭眼裡的是他所熟悉的木頭形狀。

鳳尾桐木龜裂紋,難為小蘭了。」他低頭,對於琴的認識他繼承了太子長琴的所有記憶,手指順著木頭撫上了經過一段歲月後必定會有的裂紋,輕聲地說著。

同樣想起了那個也算是他一路看著長大的方蘭生。

「他說,有空的話也回去看看吧。在琴川時,方蘭生其實對他說了很多,關於他與歐陽少恭的事情,只是百里屠蘇認為那些話不應該由他說;所以他只是告訴了歐陽少恭讓他回琴川,其餘則緘口不言。

共享著一個魂魄的他們讓百里屠蘇也稍稍瞭解了歐陽少恭此刻的複雜思緒。

只是瞭解,不代表也能感同身受。

從南疆一帶直至紅葉湖,十多年未見,歲月卻似乎不曾在這個地方留下太多痕跡。依舊是滿山紅豔似火的樹林、依舊是在小徑上散落成厚厚一疊的楓葉。

每一步走著,腳步踩在樹葉上的沙沙聲響總會驚起幾隻修練成妖的精怪,想起了小時候總被那些精怪整得夠嗆,如今又重走了一次相同的道路,百里屠蘇心下也是慨然。

但是他們兩人只是避開,沒有做出將其趕走或者殺害的動作,雙雙的步伐直到一座窄而長的吊橋前。

枯朽的木頭串成了橋,搖搖晃晃地蕩在半空中,與木板交接的是繩結都已鬆開的繩索,正在風中發出了老舊的咿呀聲,處處都是漏洞的木板再也經不得一絲絲的重量壓迫。

而百里屠蘇卻沒有絲毫猶豫,縱身躍上了吊橋為了固定住木板的繩索,輕盈地踏在每一個每一個細窄的木條上,沒有一瞬的停頓,數十丈長的吊橋在一個呼息間被他輕鬆地走完。

而歐陽少恭也學著百里屠蘇的姿勢,寬大的衣袍揚起之間也不見得他有多做動作,兔起鶻落之間他已輕飄飄地落在百里屠蘇身邊。

一人瀟灑俊逸、一人冷然挺拔,不過眨眼,就來到了吊橋另一邊的山崖。

與後方的漫山紅葉不同,他們現在踏著的小徑顯然多年已無人煙,比起了後頭的一山熱鬧,眼前所見的只有被暗綠青苔覆蓋住的石堆,極盡淒涼。

卻是他們兩人所熟悉的地方。

當年就是在這處山口,韓雲溪第一次碰上了歐陽少恭;也就是在這處山口,歐陽少恭從韓雲溪口中套出了村莊結界解封的時間與秘密。

心中縱有唏噓無數,仍舊已經是過去了。

 

我回來了,烏蒙靈谷。

 

歐陽少恭似乎可以聽見百里屠蘇心中所想的那一句話。

沒有說出口的句子壓在胸口顯得更加淒苦,簡短的句子卻包含了千斤重,一字一字迴盪在百里屠蘇的心底,終究是一道無法痊癒的傷。

從岩石夾縫中生長出來的綠葉紅花取代了往日的人煙,早已破敗不能居住的茅屋卻因為屋頂上開出一簇一簇或者艷紅或者粉嫩的花叢而突兀地熱鬧起來。

女媧神像依舊在昔年舉辦慶典祭祀的廣場上,仍然是高聳參天的身軀、依然是莊嚴肅穆的表情,只是風化的痕跡斑駁了曾經柔美的臉龐,而一條又一條的枯枝藤蔓攀岩上了那神聖的石雕,無情地見證了時光的流轉。

百里屠蘇神色恭敬地站在神像前,虔誠地行了一個禮。

本以為百里屠蘇會回到童年時的居所,但是出乎歐陽少恭意料之外地,百里屠蘇繞過了大巫祝所待著的房屋。

他們誰都沒有說話,歐陽少恭只是不疾不徐地跟在他身後,陪著百里屠蘇走在他的家園中。儘管早已成了荒涼的山谷,但故鄉終究是故鄉,輕而易舉地就可以看見百里屠蘇眼中流轉出的濃濃惆悵。

在谷地中繞了一圈,又沿著小徑往上爬,等到百里屠蘇停下了腳步,他才看見他們所站著的地方。

正面對著女媧神像,從這裡俯瞰,便可以清楚地看到整處村莊,他們面向東方,正是日出的方向。

歐陽少恭似乎是明白了些什麼。

當年,百里屠蘇就在這個地方看著全村村民被屠殺,想必他就是在這個地方親眼見著他的母親化為焦冥飛散而去,而又親眼看到了韓休寧在夜晚時幻成人形。

也就是在這個地方,百里屠蘇親手,將他母親的屍首毀去。

 

你還會恨我嗎?他輕聲問著。

這一處的景色太過荒蕪寂靜,即便是歐陽少恭也不禁放低了語調,望著眼前背對他的人,他其實也不懂為何要問出這一個問題。

他未曾後悔,也不認為自己過於無情,若是上天都這蠻橫霸道地注定了太子長琴永生永世的劫,歐陽少恭又為何不能逆天?

只有百里屠蘇,與他共享一個魂魄的人,方才是他此生的執念。

「……。」他並不認為會聽見百里屠蘇的回答,而對方也仍是一貫地沉默。

沉默不過須臾。

靜謐之中,歐陽少恭突然看見了百里屠蘇點了點頭,而後又像是不確定一般地,將頭顱搖晃了兩下。

屠蘇這是……何意?他一直覺得此番重生後的百里屠蘇好像有什麼地方跟以前不一樣了,但是卻又說不清楚到底是哪裡。

只能安靜地等百里屠蘇回答。

……一定是恨的。百里屠蘇沒有轉過頭,仍然是看著日出的方向,似是平靜無波的情緒中又帶了一點猶豫。

恨,是一定會恨的。

怎麼能夠不恨?

他恨歐陽少恭滅了他的故鄉、恨歐陽少恭奪去許多人的魂魄使之不能輪迴、恨歐陽少恭琴川一疫殺害無辜人命、恨歐陽少恭不惜掀起濤天巨浪淹沒青龍鎮也要將他們逼到蓬萊、恨歐陽少恭欺騙自己重生一事又再次害死韓休寧。

怎麼能夠不恨?若是不恨的話,他就不會是百里屠蘇了。

 

只是……

 

「只是……重生之後又過了這麼多年……總覺得,人生在世,應該不只有恨。」頓了一下,兩人間的沉悶並沒有維持太久,百里屠蘇握著的拳頭鬆了又緊。

「先生雖是因為蒼天對太子長琴不公的恨意才不停渡魂至今,可我相信,其中一定還有很多事情,值得少恭相信。」先是稱他先生,又改口喚他少恭,像是藉由著稱呼的轉變好來堅定百里屠蘇話語中所下的決定。

而歐陽少恭沒想過百里屠蘇會對他說這番話,心下詫異的同時卻也問著:想必屠蘇心中已經有所定奪?

原以為對方或許會再沉默一陣,但是一直背對著他的百里屠蘇卻轉過了身,此刻面向他,挺拔的身影剛好遮住了身後燦爛的陽光。

歐陽少恭看不太清百里屠蘇臉上的表情,但是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卻是緩慢又清晰。

他聽著百里屠蘇,一字一句地對他說著。

 

少恭若是相信屠蘇……或許也能有一個轉變的機會。

 

 

從此以後。

像是真的要證明自己所言不假一般,百里屠蘇與歐陽少恭開始了沒有目的地的旅程。

他們的身影走過了每一個城鎮村莊、踏遍了每一處山谷河溪,以往孤身一人看過的所有景色,如今都有了另一道身影相陪。

杏黃色的衣袍身旁總會跟隨著一位玄衣黑髮的少年。偶爾行俠仗義、偶爾懸壺濟世、偶爾回去那些曾經過往的地方拜訪故人、偶爾又心血來潮地在一個城鎮暫住了下來。

昂首闊步之間揚起了一身瀟灑、捲起了一生漂泊。

可沒有一個人會是孤單的,當他們在每一個荒村野嶺又或者是熱鬧市集,留下一個又一個的足跡時,便也會留下一道傳奇。

而傳奇在時光的長河中輾轉,反覆被人們提起,從津津樂道的新鮮到茶餘飯後的閒談,直至俠義榜又掀過了無數頁,最後沉澱至說書人的傳唱之中,那些斑駁而輝煌的過往成了一個又一個不可考的神話。

 

紅塵十丈軟,一路春風十里楊花亂。

情天九重高,三千飛雪八百路遙迢。

 

簡易的茶棚中傳來了一陣洪亮而熱鬧的鑼鼓聲,吆喝著路過的人們,或者有閒暇的人聽戲。今日天晴,又是一個說書的好天。

坐在茶棚中間的木製桌椅上,說書的男人神采飛揚,儘管看得出有一定的年紀卻不顯老,醒木在手中碰撞了幾下就敲起幾聲清脆的梆響,提醒著那些正欲聽書的人時間已到。

不管是什麼傳說、什麼神話,只要是有關於一個杏衣青年和一個黑衣少俠的故事,總會有著這樣一個開頭。

伴隨著一聲鷹嘯、一葉笛音、一縷弦琴。

 

男人興致高昂地打著梆子,一邊隨著敲響的節奏一邊講著故事。

說了很多很多,說著他們曾在琴川城郊翻雲寨上打敗了佔山為王的盜匪、說著他們曾在江都城外挑了俠義榜上的孤魂雙劍又贏得一身美名、說著他們曾在甘泉村中擺起了醫館替人治病、說著他們曾在鐵柱觀中與道長們共同煉製丹藥已救蒼生。

說了很多很多,從日正當中,一直說到了日薄西山。

 

 

只是到了後來,說書人的音調漸漸微弱了下去,只因為江湖上再也沒有傳出他們兩人的任何消息。

餘下幾句低沉的嗓音迴盪在茶棚裡。

有人說他曾經看見在青龍鎮的港口上看到那名黑衣少年,正要搭上前往青丘之國的船隻;有人說他曾經見過在青玉壇的遺址上看見一抹杏黃色的身影掠過。

用著聽來的說法,替今日的說書下了結局。

 

傳奇至此,那兩個人攜伴前行的故事在結尾的地方被下了輕描淡寫的最後一筆。沒有人說他們分開,也沒有人說他們在一起,只是再也沒有了關於那兩個人的蹤跡。

說書人似是有點口乾,不拿桌上放得已經變涼的茶水,反而拿起了懸在腰上的葫蘆,仰頭就是一大口酒。

男人滿意地看著台前眾人聽得津津有味的表情,朗聲笑了。

 

「那他們兩個人最後去哪了啊?」故事好不容易聽到了最後,聽書的人總會有不少疑問,只見說書人笑而不言,似乎不打算解答,於是底下的聽眾當中蹦出了一個稚嫩的嗓音,滿臉好奇地盯著眼前的男人。

「這個嘛……嘿嘿,小女娃兒妳也想找那個黑衣少俠啊?」他摸了摸略有鬍渣的下巴,調笑著眼前的小孩兒。

「當然的啊,你把少俠哥哥講得那麼厲害,我也想跟大哥哥一樣去打敗妖物啊!」小女孩義憤填膺,小小的手掌握成了軟軟的拳頭,似是朝著虛空中的精怪揮出拳。

「嘿嘿,小娃兒,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啊?」低低笑了幾聲,無預警地他突然傾身向前,拉進了與小女孩之間的距離,然後看著被嚇到的小女孩發出了一聲驚叫。

「什、什麼話!」她的膽子也不小,剛剛發出的一聲尖叫自覺有損自己的面子,所以刻意挺起了胸,瞪著眼前的男人。

「相濡以濕、相濡以沫……」哈哈大笑了幾聲,說書人還順道揉了揉眼前小孩子綁得整齊的髮,惹來一連串嬌脆的不滿抗議聲。

 

反正在這人群當中又有幾個人會把這些江湖軼事當真呢?真真假假又有如何,不過就是當成了一齣別人唱的戲,聽過就罷了。

已經成年的人只是說著風涼的評論、而總角小兒就聚在一塊兒,把自己當成了故事中的大俠,揮舞著樹枝做成了木劍。

最後在這一室歡聲笑語中,聽書的人群逐漸散去。

 

夕陽欲落不落,墜在西邊的山頭正散著最後一絲餘熱。

方才那些客人已經返家,安陸縣城已經過了數十年的太平日子,關於很久很久以前的冥宮也早就已經沒落在前幾代人的回憶裡。

古色古香的街道,純樸的人家,從窗口飄散出的炊煙與飯菜的香氣,織成了一幅平凡無奇卻安寧和平的景色。

對著橘紅色的餘暉,說書人露出了笑意,有點狂放、有點不羈,還有很多的是對於這種寧靜的嚮往。

 

「如何?要讓我算一卦麼?」屋內走出來的是一名女子,儘管昔日珠鈿金釵的豔麗風華已經不再,骨子裡散出來的韻味仍是未減半分當年那樣的自信高貴。

她款步走到了男人身旁,替自己倒了一杯茶,微黃的茶湯中映出了她不再年輕卻依舊貌美的臉龐。

「不了。」將身子放鬆往後躺著,靠在一根柱子上,舒適悠閒的模樣讓身旁的女子歎了一口氣。

「你這狼狽樣,可千萬不要讓人給看到了。」坐在男人身旁,她手支著臉頰,靜靜看著那個人的側臉。

「相濡以濕、相濡以沫……」男人依舊是大聲笑著不停重複自己方才說過的話,只是笑意裡沉澱了一絲輕淺的嘆息。他不甚在意地舔去滴落嘴邊的酒滴,還搖了搖掛在手臂上的葫蘆,最後將未完的最後一句話隨著葫蘆裡的酒水仰頭一口氣乾掉。

「終歸是……兩個人都活著,這樣就好了……」

 

 

故事的結局,又有何重要?

重要的是俯仰無愧於天地,過著沒有遺憾也未曾後悔的日子。

歐陽少恭一世中,幾乎都在苦痛與折磨中度過。一個人,歷盡了渡魂奪魂的艱苦過程,即便痛到了極致,也沒有一個能夠傾聽或者替他紓解的人,巽芳或許是他漫長一生當中的例外,但是終究天命已盡,香消玉殞,命喪於蓬萊。

他曾說,歐陽少恭的身軀裡,居住的是一個滿布風霜與傷痕的蒼老靈魂,終日悽悽惶惶不得安寧。

而百里屠蘇一生中,儘管多數不盡人意,卻仍是一意孤行未曾後悔。饒是他命格奇詭註定一世孤寂,卻是死局逢生之相。原先極短的一生他有幸得到天墉城的庇護,雖不至否極泰來,卻也是枯木逢春。

他曾說,百里屠蘇就像是一把即便千錘百鍊也仍舊鋒利如初的寶劍,對於這個紅塵俗世,在他看似冰冷的心中壓抑了太多留戀和捨不得。

所以他們兩人之間,或許有著花好月圓,或許約下了海誓山盟,也或許他們也真能就這樣一生一世死生契闊。

但是在那些誓言當中,隔著情仇如海、隔著愛恨如山。

一個是將這繁華人間當做平淡,冷眼看著世事風雲變幻他仍舊依然;一個是流連輾轉視這天下蒼生為己任,一柄赤劍踏遍山河。

兩人都是逆天而活。

只是一人不惜違抗天命也要讓自己活下去,而另一人則是願意放棄輪迴也要救活別人。

相濡以濕、相濡以沫。

關於他們的消息斷在了數個月前。

茶樓中不再聽聞杏袍青年和玄衣少年的消息、說書人也不再說著他們曾經創造過的神話故事。

 

只有斷斷續續地耳語流傳在稀少的人口中,最後又悄悄地隱於無形。

有人說他在數個月前,曾在一處種滿桃花的山谷中看見長辮子的少年對著清澈的池水撫摸著一只鷹;有人說他在數個月前,曾在峰壑連綿瀑布飛流的山城中看見背著琴的身影,對著滿空的星輝奏起了一夜又一夜的曲。

 

相濡以濕,相濡以沫;

不如,相忘於江湖。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

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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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曜希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